第113章 第 1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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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 113 章
剛剛的情形, 晏白薇根本來不及多想，沖上前去就想阻止段幹陽。
她手上並沒有別的武器，當時掠過腦子的就是想著要用手攔住那劍，無奈段幹陽力氣太大, 刀柄往下壓還是劃到了她手腕上。幸而那段幹陽毒性發作出來, 力道一松這才卸了勁兒，不然只怕這手就要斷了。
看著段幹陽倒下去的一瞬間, 晏白薇也顧不得自己手腕上的傷, 奔到人面前，打量起令沛的傷情, 這才發現他前胸口處也中了一箭, 依稀能見著血透過盔甲往外冒。
晏白薇眉間一緊，趕緊埋頭去看，發現位置未及心口這才松了口氣。但隨即又埋怨令沛道, “怕是裏面傷口不淺, 你剛剛怎麽就不躲一下？若是再多偏一寸，戳到心臟, 這後果可就是不堪設想了。”
令沛臉色此刻卻反而冷峻得可怕，看著她手腕上的傷，一下就捏住其胳膊, “別動。”
隨即快速從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塊布子替她包紮著傷口。待包紮好後又仔細看了看這才道，“若是我躲了，你是真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了？”
說罷才將她外衫脫去, 看著她腰間的炸藥，一把就扯了下來。
晏白薇看著他臉色黑沈得厲害, 忍不住開口道，“我原以為我能用毒針殺了段幹陽, 可沒曾想——”
令沛這會兒已將箭頭從自己身上拔了下來，隨即將盔甲脫下來然後將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晏白薇瞧著又有血往外湧，忍不住道，“三爺，你的傷——”
令沛沈聲道，“我的傷不要緊，你可知若是剛剛那箭射中你後果如何？”
令沛從進入段幹陽視線內就聞著了一股火油氣息，從方向來看，那火油的味道正好是從晏白薇身上傳過來的，而剛剛借著光影，他就發現她身上有東西。他自然猜出了大概，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因此一直關註著周遭的動靜。
若是那箭射中晏白薇，他怕是就要看著人在自己面前被撕碎了，想到這樣的情形，他心就發顫。
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可他斷不想晏白薇斷送了自己的命。
晏白薇雖然也是生氣他剛剛的不姑息自己性命，可聽到這話，她心頭不由得一軟，默默也從身上的裙襦處撕扯出一條布子來，“我先替你止血。”
令沛看著她這乖順模樣這才嘆了口氣，輕輕將人攬住，“下次，別拿自己的命賭，我會害怕。”
晏白薇手指輕輕動了動，點了點頭。
要說後怕，這一路走來她又何嘗不後怕，從前令沛在身邊的日子她從未覺得這日子有何不同。可現在她明白了，有他和沒有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
另一邊，隨著斷幹陽的倒下，姜青闊那頭帶著人很快就將段幹陽這邊的殘部肅清，解救出了那些村名。
其實，當初姜青闊大張旗鼓地回北寧，到了暗處卻根本沒有回去。而是讓副將帶著主力和令澤他們先回了北寧，自己則差遣了兩萬人馬悄悄溜回了段城，然後得知這邊出了事情之後就悄悄潛伏了過來，用原先從天齊手裏繳獲下來的對付他們，在外圍樹起了弩箭。雖然段幹陽這邊早就設下了埋伏，但是姜青闊剛剛瞄準了時機先發制人，先就射殺了那些想要害人性命的人。然後，再讓一部分人迅速圍攏過來，將這些人控制住。
再之後，又分發了糧食，隨即安排了人手在附近繼續搜尋看是否有漏網之魚。
如此一來，段幹陽在段城的算是徹底失去了根基，眼下段城只需正常駐守，剩下的就是專心對付北寧那邊的戰事了。
對令沛和姜青闊而言身上的擔子都卸下了不少。
這麽一動靜，不覺就是晚上了。
此次出來，身邊並沒有軍醫，而令沛和晏白薇皆受了傷，所以姜青闊覺得留下一部分人繼續在此處擴大範圍了搜，即刻就打算先返回段城軍營。
杜家娘子感激地同晏白薇道，“姑娘此去，怕是日後也再難相見，只希望姑娘一切平安。”
晏白薇心中感慨，此次若不杜家娘子願意幫她，只怕段幹陽也不一定能死，她點點頭，“你也是，往後和綿綿和杜大哥都要好好的。”
說罷又輕輕摟了一下綿綿，她身無長物，也給不出什麽，只道了京城令府的宅門，“若是往後綿綿有什麽難處，都可來京城尋我。”
說完這些，這才和令沛一起回了段城。
等回了軍營，軍醫就來看了傷情。
晏白薇這邊傷不重也未傷及筋骨，只要註意不沾水就能很快愈合傷口。而令沛胸上背上皆有傷，且都不算淺，雖然及時拔出了箭頭，但箭頭帶火，傷口便比普通箭傷要更麻煩些，得好生休息幾日，不然化了膿就不好辦了。
姜青闊聽著軍醫這麽一說，也就打算多待兩天再走的，畢竟令沛這一路受的傷可不止這幾處箭傷，因此並不算輕，反正中軍主力已經回去了，多歇息兩日也不耽擱。
可第二日北寧就傳了消息回來。
原來，段幹陽這邊出事之後天齊那邊也收到了消息，也害怕他們zai 沒有後顧之憂會將精力一心放到北寧這邊，所以想加速進程。
立時就發動了對北寧的多點進攻。
這其中還不乏祭出新的武器，譬如距離更遠的投石機。天齊將裹了火油的燃石至於投石機上，然後拋到他們這方確實給姜瀚海他們造成了不少傷亡。
所以接到消息後，令沛就決定立即啟程回北寧。
姜青闊也沒多說，將段城交給了嚴實後，整裝往北寧出發。
因為趕時間因此晏白薇也沒有坐馬車，而是和令沛一起騎馬。
路上顛簸，晏白薇坐在令沛身前，難免會不小心蹭到他胸口的傷，晏白薇往前挪了挪身子。如此一來她平衡力就更難控制一些，只能夾緊雙腿，雙手緊緊抓住馬鞍，受傷的手腕自然更費力些。
僅僅走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手就有些撐不住，腿也酸得不行。
令沛瞧出她臉色異樣，側身去看才發現端倪，低聲在她耳旁道，“靠著我。”
晏白薇心下一動，“可是——”
話音未落，晏白薇感覺到整個身子往後一倒，人已經被令沛拉到了懷中。
晏白薇掙紮了兩下，令沛胸口吃痛，帶著低緩的聲音附在她耳邊道，“你若是再這麽蹭來蹭去可真就要重新上藥包紮了。”
如此，她面色一窘，只得安靜下來。
就這麽一路靠著走了大半日，終於是到了北寧地界。
剛到軍營，就見著謝如意和令澤在外頭。
晏白薇從馬上跳下來，一把拉住謝如意，許久未曾見著，眼裏忍不住就泛起一層濕意，“如意公主，沒想到真還能見著你，這一路一定辛苦萬分吧。”
說完又將人拉著打量了一遍，“如何，身上哪裏可受過傷？”
謝如意搖搖頭，“辛苦的話我倒是算最不辛苦的，我身上也沒有大的傷勢，不過是當初被當作屍體扔出來時身上有過擦傷，如今都沒事了。”
謝如意雖養尊處優，即便是去江南的那幾年也是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確實是沒有受過什麽苦。可眼下，她這一路過來。路上見過餓殍滿地，也見過哀鴻遍野，比起那些丟了性命之人，她這點辛苦的確不值當什麽。
謝如意用假死之法逃出來的事情，她也是聽說了的，這會兒見她神色哀然拉起她的手不無感嘆地道，“當初給你那東西原只想有總好過沒有，不曾想倒還真有了作用。”
謝如意想起當初的情景，淡淡一笑，“如此說還真是要感謝薇薇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來。當初隨我通行的那些侍衛在段幹陽丟掉了主力之後他便有意剪掉這些人，只可惜我們畢竟人少，拼殺之間能逃的也只是少數。”
晏白薇這一路走來，算是真正見識了戰爭的殘酷，如果說段城還只是人們生於水火之中的話，那這北寧可謂是民不聊生了。
“如今段城已定，這仇，咱們遲早一定會報的。”晏白薇堅定地道。
兩人這般說著話時，令沛和姜青闊也交代了事情往這邊過來，幾人紛紛打過招呼後就聽見有兵卒來報說姜瀚海和姜青舒已經回來了軍營，讓他們去軍營議事。
幾人隨著那兵卒一路過來，就見著好些傷員，多是灼傷。
等到了軍營，就見著姜瀚海和姜青舒立於營帳之中。
幾人彼此點點頭，也沒有過多的客套，然後姜瀚海就說起來這幾日的戰況。
“眼下，我們因為在初期受了些磋磨，但隨著武器的改進之後，兩相算是僵持了下來。不過這兩天，對方啟用了大量的投石機，不斷往我們這邊的陣營扔火石，那火石裹了火油，砸到人身上生疼，若是碰到鎧甲還好若是碰到沒有鎧甲遮擋的地方，就會立時燃燒起來。眼下這天氣熱，滾燙的火石落在地面上，即便是沒砸到人也會燥熱難耐。我們是攻也難，防也有些被動，實在憋屈。”
令沛聽著這些道，“如此看，那遁甲也是無太多用處。”
姜青舒點點頭，“正是如此，好在你們在段城收拾了段幹陽，消息放到軍中也有安定人心之用，目前雖我們處於劣勢，但還不算就潰不成軍了。只是這火石之危，若是不解決，遲早會是個大麻煩。”
令澤看向令沛和晏白薇，“正是如此，這兩日我也去戰場看過慘況，現在這個時候改制能遮擋全身的盔甲必然行不通，而用水或是用冰都無法解決眼下的境況。目前，我也正為此事思籌，思來想去卻也沒有十全十美的法子。”
姜瀚海點點頭，“正是如此，令家大公子這些天也有讓我們引水入沙地，可是水並不能立刻就滅掉那些火石，只能說能緩解士兵們的燥熱，可不得根本。現在這情況，他們控制了隔在這中間的一些小國家，地理位置上們本身就吃防守的劣勢，所以攻是最好的方式，但一旦攻起來對方就開始放火石過來，真真是苦不堪言。”
令沛確實也沒想到這些年天齊倒是制作了不少的新穎武器，而反觀他們卻依然止步於之前的裝備，這兩相遇上，自然有些手足無措。
可眼下追究過往也不過是發洩下心中怨氣，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可破這火石之法，確實有些棘手。
這時，晏白薇緩緩站起身來，“我倒是有個想法，只是有些冒險。”
眾人齊刷刷地看過去，倒是忘記了晏白薇在這方面的擅長之處。
令沛看著她，“你說就是，不必有擔憂。”
姜瀚海也隨即附和著，“就是，你但說無妨。”
晏白薇往前挪了一步隨即道，“若是我們沒有辦法破除這火石，倒是可以讓這火石燒得更猛烈些。”
此話一出，姜瀚海就一驚。
“如此，不是置那些兵士的性命於不顧了嗎？”
未等晏白薇回答就聽得令沛道，“薇薇的意思自然不會如此視人命為草芥。她是想請君入甕。”
姜瀚海不明所以，但隨即像是明白過來什麽似的，笑起來，“如此倒是可行，不過，我們總得先要有防禦的辦法，不然就是送死。”
晏白薇點點頭，“姜將軍這話說的極是，只是眼下如何防禦我倒是也有一解，但於那些兵卒來講或許會更受罪一些。”
她看了一眼在座的人，然後將目光望向令澤，“大爺可知什麽東西能化油？”
令澤細細一想，“你是說堿？”
晏白薇點點頭，“眼下我們自然是不能制備出能全身都遮擋的盔甲，而眼下之所以困難還是因為那火油箭一旦射在身上之後就會立即燃燒。即便是將衣服打濕，這個時節拼殺在戰場上一來會更加笨重，二來也會很快風幹。可若是我們穿上帶堿水的衣裳即便是風幹了也還是堿粉附著在衣服上，火油並不一定就能立即點著。”
“當然，穿帶堿水的衣裳還是會有笨重這個弊端，但我們不打持久戰，只需要選一些精幹力大的人作為誘餌，撐上一會兒也不會太難。”
姜青闊聽著這話，想到一個問題，“可若是請君入甕，總要做足了戲碼，我們的兵士身上不起火，他們也勢必會瞧出端倪，到時誆騙不了他們不是白做戲嗎？”
未等晏白薇說話，令沛就接過話道，“所以還需要往盔甲上塗抹磷粉。”
晏白薇望向令沛，點點頭，“三爺這話正是，磷粉在常溫下即可燃燒，到時太陽一曬自然會燒起來，不過這磷粉燃燒的溫度不高，不會灼傷人，只是仍舊要受些煎熬。”
令沛隨即道，“我願意帶人打這個頭陣。”
姜瀚海連忙道，“你身上都還帶傷如何打得了這頭陣，讓青闊去吧。”
令沛一聽，隨即道，“我覺得青闊去或許不如我去的效果好。對方定然也知道我受傷的事情，若此時我出現只會更讓對方覺得我們無計可施，連受傷的將軍都要上戰場。”
晏白薇擔憂地看了一眼令沛，隨即附和道，“三爺這話倒是有些道理。”
雖然她心裏一萬個不想讓他去，可她也明白令沛是一定會去的。
令沛回望了他一眼，輕輕笑起來，“放心，只是演戲，我必然會顧及性命。”
晏白薇點點頭，“我自然是信三爺的。”
令沛收回目光，看著姜瀚海，神色忽然一肅，接著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們也需要做好後方側應。譬如弩箭弓箭，騎兵槍陣都要盡可能完善。不過在這之後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就是偷其不備。若是他們上當傾巢而出，那後方空缺勢必需要我們去幫忙給看著不是？”
姜青闊當即道，“這樣的事情，實屬好戲一樁，我願意做這個偷家的。”
姜瀚海點點頭，“如此那就由青闊來。”
說罷看向晏白薇和令澤，“上回對方就有射程更遠的弩箭手，這一回有兩位在，相信我們也有克制這長距離的弩箭吧？”
令澤這幾日也是在為這戰事發愁，而克制弩箭，他覺得最好的法子還是能做出更遠的弩箭。
他往姜瀚海那邊看了一眼，然後道，“這先前我倒是有了一些法子，眼下三弟妹既然來了我和她商量商量，興許就能改良出來了。”
這麽一來，只要準備的事情都處理好，那就只剩唱戲了。
令沛這邊親自帶著人在北寧收堿，那邊姜青闊開始挑選“唱戲”的兵卒。
姜瀚海和姜青舒與天齊的人膠著在戰場之上，屢屢做出敗退的架勢，對方便步步緊逼上來，顯得大祿兵士像是被人攆著走似的。
不出兩日，天齊那邊就傳出了大祿不久將亡的言辭。
晏白薇這幾日和令澤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總感覺令澤好似整個人有些不對勁，像是在隱藏什麽似的。
可她這邊一問吧令澤那邊也只道是沒事。
晏白薇想了想，覺得大概是自己腦子最近太累多想了。
三日之後，令沛那邊已經收集好了大量的堿，讓人將那堿水熬出來。
而外頭天齊的攻勢越發猛烈了些。
晏白薇和令澤這邊商量了幾日後，也終於調整了原先的弩弓的弓弦，加大鉤心的咬合力，使其彈出時力道更大，距離自然更遠些。
於此同時，晏白薇他們還將原先的盾牌設計了套臂環，不用占用手上空間，而是利用胳膊防擋。
等這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便就等著老天爺幫忙。
選擇一日放晴的天氣準備進行“猛攻”。
等到了真正上戰場的那一日，晏白薇多少還是有些擔憂，畢竟若是對方不傾巢而出，他們就是白搭了這戲臺。
好在進攻當日，令沛帶領著人往前沖的時候場面著實逼真，尤其令沛，沖殺在前，刀劍很快就染成了紅色，血目圓睜的氣勢讓天齊他們以為他這是要拼死一戰。
紛紛又架起投石機，隨著這些火石落下，後頭又上了一波帶磷粉的兵士，很快身上就“燒”起來。
隨即令沛帶著人迅速回撤。
天齊這邊見著趕緊追將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左右兩軍也跟著圍攏過來，那天齊見著場面人數越發多起來，擔心左右兩翼失守，也跟著多派了人沖殺進來。
一時間場面混亂如同茫茫沙漠下騰起的黃沙。
令沛帶著人邊殺邊撤，對方緊追不舍。
眼見著令沛這邊占據劣勢，忽然對面主營響起一片廝殺聲。那為首的是天齊二皇子頓時大驚，想要回撤，令沛卻示意人舉起進攻的戰旗，駕著馬朝對方沖去。
天齊軍隊被夾在中間有些傻眼。
而這時埋藏在高處的弩兵和弓兵朝著中間位置發射弓箭，一時，那天齊的軍隊成了可任意啃噬的肥肉。
這場仗足足打了一天一夜，到天黑的時候，天齊主君幾盡殆盡，如此，姜瀚海和姜青舒這才又帶了騎兵收剿逃出去的。
如此，天齊算是敗了。經此一劫，大大傷了元氣。
除了主力被大大挫傷之外，還損失了兩員大將和一位皇子，直接被令沛和姜青闊斬落馬下。
晏白薇和謝如意以及令澤他們在軍營內直到聽見戰鼓聲響，這才常常松了口氣。
而姜瀚海和令沛商量之後卻沒有追擊趕盡殺絕的意思，而是要求與天齊大王和談。
要求也很簡單，讓他們將原先侵占的那些小國領地吐出來，而後姜瀚海這邊呈報皇上之後給出了豐厚的條件招降那些小國。
當然，若是願意歸屬到大祿，他們會一視同仁，往後大祿就是他們的庇護。
其實令沛早就想好了，這些個小國在天齊和大祿之間夾縫求存也並不容易，經過上次受天齊收剿之後，眼下的情況自然是更希望穩定下來。
對於他們而言，國家的存在其實也和沒有並無太多差別，若這個時候他們大祿能幫他們安穩下來，施以更優厚的政策，那這些小國自然會願意依附他們。
所謂界限，只要往後經濟政治互通之後，融合也是遲早的事情。
而有了他們的靠攏大祿的版圖自然會往外擴展。
而且北寧地勢並不占優勢，而延展出來的地勢，卻能成為更好的屏障，當初天齊著急快速收剿他們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所以令沛覺得與其窮追猛打，於他們而言也並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就能徹底姜天齊剿滅殆盡，時間一長，他們在糧食供給上也會出現問題。
這場仗本就是被動而起，更何況雲楚那邊還僵持著戰況，所以他們不能冒險。
如此一來，天齊的事情算是得到了暫時的平息。
令沛這兩日也沒空歇息，和姜瀚海他們一起處理著戰後的一系列事情。
晏白薇倒是空閑了下來，這天剛從軍營出來就見著如意朝著她這邊過來，一見面就著急地道，“薇薇，你快去看看，這令澤好似燒起來了。剛剛去看的時候，軍醫用了好些法子這燒都退步西區。”
晏白薇一驚，趕緊隨著謝如意一齊過來。
一進營帳就見著軍醫正在一旁煎藥，而令澤一臉潮紅，看著就覺得滾燙得厲害。晏白薇不禁問起來，“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麽就突然發燒了？”
謝如意看了她一眼，這才道，“其實當時我們從段城來北寧的時候他就受傷了，只是礙於眼下的情勢，他才一直沒說。”
晏白薇更詫異了，“來的路上就受傷了？”
謝如意點點頭，“說來也是怪我，為了趕路，我們的馬車也只能跟著加快速度，奈何馬車速度確實太快，途徑一塊凹凸的路時，馬車顛簸嚴重，一度有些把控不住。後來那馬車輪子松動，馬在奔跑中韁繩掙脫，馬車就被顛飛了出去。令沛他是為了護我，腿擱在了一旁的尖石之上，受了傷。”
“如此說當時腿就受了傷？這事兒怎麽沒聽你們說？”晏白薇不禁暗自有些擔心起來，若是旁的也就罷了，這如今傷在腿上著實不能不叫人不擔心。
謝如意嘆了口氣，“令澤一直說不過小事，讓我不必提及，我哪裏知道他傷得這麽嚴重。”
謝如意對此事一直心懷愧疚，這幾日也問過幾次，可令澤卻一直說無礙，她也就真以為沒事。
直到昨日晚上，她去外頭散步的時候正好路過令澤的營帳，便過來尋他。本是打算才覺得他神色有些不好，也顧不得令澤願不願意的話了，當即就讓人去請了軍醫來，她在此和著那軍醫一起料理了一個晚上也沒能把熱退下去。
今天早上，那軍醫才說起來怕是腿上的舊傷引起的，謝如意一聽這才來尋晏白薇。
之前，晏白薇也有幫著給令澤從清隱道長那裏拿過藥方，想了想，按著記憶將那藥方寫將出來，拿來給那軍醫，“這是原先幾張治腿的方子，您看看能否有些用？”
那軍醫原先只是按著正常的法子退熱，今早發現腿上傷勢嚴重，這才覺出不對勁，可這腿上的傷他有些力不從心，如今一瞧，細細琢磨起來，迅速改了方子，然後又重新煎了藥。
果然，到中午的時候，令澤身上這才漸漸涼下來了。
軍醫卻向著謝如意道，“啟稟公主，微臣這醫術有限，只能暫時控制住著病情，可令公子的腿上的病卻沒有根除之法，只怕還得尋他法。”
謝如意一聽，有些著急起來，“這不是熱已經退卻下來了嗎？難道說是還有反覆？”
軍醫點點頭，“確實有可能，這令大公子腿上的傷本是舊疾，且多寒多濕，經過醫治已有明顯好轉。可現在公子像是濕氣入骨又經歷了，所以，怕是舊疾覆發。”
晏白薇心頭一跳，若是如此，那先前的功夫難不成都白費了？
她細細思躊了一番，然後看著謝如意，“回京，如意公主，如今之計，得趕緊回京。”
現在令澤的情形已是不妙，只怕在這北境沒有人能看，怕是得立即回去找師父或是那孔方儀或許尚有轉機。
只是眼下的情況，這戰後之事只怕還未了結。
正此時，外頭營帳的簾子被撩將起來，令沛一身淋漓地進來。
開口便道，“如何？”
今日他和姜青闊一起清理了戰死的兵士，統計了名冊，又著人去查探了周圍百姓的情況，剛剛回來就去了晏白薇那邊。卻不曾想聽說令澤這邊出了事情，於是他才跟著趕了過來。
晏白薇把這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然後才又道，“如此看怕是只有回京找師傅或者孔方儀才行。”
令沛看著令澤的情形，想了想，最後道，“那便依你的，我立即讓白刃送兄長回京。”
謝如意在一旁聽了，跟著道，“我和令澤一起。此事我也有責任，一同回去若是遇到什麽我也能讓太醫一起診治，或者需要什麽藥材我也能幫著一起找。”
晏白薇聽見謝如意要一起回去，想了想也跟著道，“那我同公主一起，北上的事情原本是我提的，現在大爺如此，我也有責任。況且，我走時母親還病著，正好一起回去也免得我在這裏擔心。”
令沛看著她，有些猶豫。
此次北上，一路波折，他原本是想等這邊事情處理完之後他再同她一起回京的。
可如今——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
當天傍晚，白刃就整理了行裝點了一隊人馬，準備先回京城。
其實要說回京也是遲早的事情，他原先是打算和晏白薇一起回去的，可沒曾想中途出了這樣的岔子。
令沛也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些說不出來的亂，望向站在馬車前的晏白薇將她輕輕攬進懷裏，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等我，快則半月，慢則一月我就回去，眼下天齊已敗，路上有白刃和殷燁，會護你們周全，你們放心。”
晏白薇點點頭，“嗯。”
隨即和謝如意一起踏上了回京的路。
青山之外，天高月小，一行人晃晃單杠隱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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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情形, 晏白薇根本來不及多想，沖上前去就想阻止段幹陽。
她手上並沒有別的武器，當時掠過腦子的就是想著要用手攔住那劍，無奈段幹陽力氣太大, 刀柄往下壓還是劃到了她手腕上。幸而那段幹陽毒性發作出來, 力道一松這才卸了勁兒，不然只怕這手就要斷了。
看著段幹陽倒下去的一瞬間, 晏白薇也顧不得自己手腕上的傷, 奔到人面前，打量起令沛的傷情, 這才發現他前胸口處也中了一箭, 依稀能見著血透過盔甲往外冒。
晏白薇眉間一緊，趕緊埋頭去看，發現位置未及心口這才松了口氣。但隨即又埋怨令沛道, “怕是裏面傷口不淺, 你剛剛怎麽就不躲一下？若是再多偏一寸，戳到心臟, 這後果可就是不堪設想了。”
令沛臉色此刻卻反而冷峻得可怕，看著她手腕上的傷，一下就捏住其胳膊, “別動。”
隨即快速從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塊布子替她包紮著傷口。待包紮好後又仔細看了看這才道，“若是我躲了，你是真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了？”
說罷才將她外衫脫去, 看著她腰間的炸藥，一把就扯了下來。
晏白薇看著他臉色黑沈得厲害, 忍不住開口道，“我原以為我能用毒針殺了段幹陽, 可沒曾想——”
令沛這會兒已將箭頭從自己身上拔了下來，隨即將盔甲脫下來然後將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晏白薇瞧著又有血往外湧，忍不住道，“三爺，你的傷——”
令沛沈聲道，“我的傷不要緊，你可知若是剛剛那箭射中你後果如何？”
令沛從進入段幹陽視線內就聞著了一股火油氣息，從方向來看，那火油的味道正好是從晏白薇身上傳過來的，而剛剛借著光影，他就發現她身上有東西。他自然猜出了大概，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因此一直關註著周遭的動靜。
若是那箭射中晏白薇，他怕是就要看著人在自己面前被撕碎了，想到這樣的情形，他心就發顫。
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可他斷不想晏白薇斷送了自己的命。
晏白薇雖然也是生氣他剛剛的不姑息自己性命，可聽到這話，她心頭不由得一軟，默默也從身上的裙襦處撕扯出一條布子來，“我先替你止血。”
令沛看著她這乖順模樣這才嘆了口氣，輕輕將人攬住，“下次，別拿自己的命賭，我會害怕。”
晏白薇手指輕輕動了動，點了點頭。
要說後怕，這一路走來她又何嘗不後怕，從前令沛在身邊的日子她從未覺得這日子有何不同。可現在她明白了，有他和沒有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
另一邊，隨著斷幹陽的倒下，姜青闊那頭帶著人很快就將段幹陽這邊的殘部肅清，解救出了那些村名。
其實，當初姜青闊大張旗鼓地回北寧，到了暗處卻根本沒有回去。而是讓副將帶著主力和令澤他們先回了北寧，自己則差遣了兩萬人馬悄悄溜回了段城，然後得知這邊出了事情之後就悄悄潛伏了過來，用原先從天齊手裏繳獲下來的對付他們，在外圍樹起了弩箭。雖然段幹陽這邊早就設下了埋伏，但是姜青闊剛剛瞄準了時機先發制人，先就射殺了那些想要害人性命的人。然後，再讓一部分人迅速圍攏過來，將這些人控制住。
再之後，又分發了糧食，隨即安排了人手在附近繼續搜尋看是否有漏網之魚。
如此一來，段幹陽在段城的算是徹底失去了根基，眼下段城只需正常駐守，剩下的就是專心對付北寧那邊的戰事了。
對令沛和姜青闊而言身上的擔子都卸下了不少。
這麽一動靜，不覺就是晚上了。
此次出來，身邊並沒有軍醫，而令沛和晏白薇皆受了傷，所以姜青闊覺得留下一部分人繼續在此處擴大範圍了搜，即刻就打算先返回段城軍營。
杜家娘子感激地同晏白薇道，“姑娘此去，怕是日後也再難相見，只希望姑娘一切平安。”
晏白薇心中感慨，此次若不杜家娘子願意幫她，只怕段幹陽也不一定能死，她點點頭，“你也是，往後和綿綿和杜大哥都要好好的。”
說罷又輕輕摟了一下綿綿，她身無長物，也給不出什麽，只道了京城令府的宅門，“若是往後綿綿有什麽難處，都可來京城尋我。”
說完這些，這才和令沛一起回了段城。
等回了軍營，軍醫就來看了傷情。
晏白薇這邊傷不重也未傷及筋骨，只要註意不沾水就能很快愈合傷口。而令沛胸上背上皆有傷，且都不算淺，雖然及時拔出了箭頭，但箭頭帶火，傷口便比普通箭傷要更麻煩些，得好生休息幾日，不然化了膿就不好辦了。
姜青闊聽著軍醫這麽一說，也就打算多待兩天再走的，畢竟令沛這一路受的傷可不止這幾處箭傷，因此並不算輕，反正中軍主力已經回去了，多歇息兩日也不耽擱。
可第二日北寧就傳了消息回來。
原來，段幹陽這邊出事之後天齊那邊也收到了消息，也害怕他們zai 沒有後顧之憂會將精力一心放到北寧這邊，所以想加速進程。
立時就發動了對北寧的多點進攻。
這其中還不乏祭出新的武器，譬如距離更遠的投石機。天齊將裹了火油的燃石至於投石機上，然後拋到他們這方確實給姜瀚海他們造成了不少傷亡。
所以接到消息後，令沛就決定立即啟程回北寧。
姜青闊也沒多說，將段城交給了嚴實後，整裝往北寧出發。
因為趕時間因此晏白薇也沒有坐馬車，而是和令沛一起騎馬。
路上顛簸，晏白薇坐在令沛身前，難免會不小心蹭到他胸口的傷，晏白薇往前挪了挪身子。如此一來她平衡力就更難控制一些，只能夾緊雙腿，雙手緊緊抓住馬鞍，受傷的手腕自然更費力些。
僅僅走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手就有些撐不住，腿也酸得不行。
令沛瞧出她臉色異樣，側身去看才發現端倪，低聲在她耳旁道，“靠著我。”
晏白薇心下一動，“可是——”
話音未落，晏白薇感覺到整個身子往後一倒，人已經被令沛拉到了懷中。
晏白薇掙紮了兩下，令沛胸口吃痛，帶著低緩的聲音附在她耳邊道，“你若是再這麽蹭來蹭去可真就要重新上藥包紮了。”
如此，她面色一窘，只得安靜下來。
就這麽一路靠著走了大半日，終於是到了北寧地界。
剛到軍營，就見著謝如意和令澤在外頭。
晏白薇從馬上跳下來，一把拉住謝如意，許久未曾見著，眼裏忍不住就泛起一層濕意，“如意公主，沒想到真還能見著你，這一路一定辛苦萬分吧。”
說完又將人拉著打量了一遍，“如何，身上哪裏可受過傷？”
謝如意搖搖頭，“辛苦的話我倒是算最不辛苦的，我身上也沒有大的傷勢，不過是當初被當作屍體扔出來時身上有過擦傷，如今都沒事了。”
謝如意雖養尊處優，即便是去江南的那幾年也是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確實是沒有受過什麽苦。可眼下，她這一路過來。路上見過餓殍滿地，也見過哀鴻遍野，比起那些丟了性命之人，她這點辛苦的確不值當什麽。
謝如意用假死之法逃出來的事情，她也是聽說了的，這會兒見她神色哀然拉起她的手不無感嘆地道，“當初給你那東西原只想有總好過沒有，不曾想倒還真有了作用。”
謝如意想起當初的情景，淡淡一笑，“如此說還真是要感謝薇薇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來。當初隨我通行的那些侍衛在段幹陽丟掉了主力之後他便有意剪掉這些人，只可惜我們畢竟人少，拼殺之間能逃的也只是少數。”
晏白薇這一路走來，算是真正見識了戰爭的殘酷，如果說段城還只是人們生於水火之中的話，那這北寧可謂是民不聊生了。
“如今段城已定，這仇，咱們遲早一定會報的。”晏白薇堅定地道。
兩人這般說著話時，令沛和姜青闊也交代了事情往這邊過來，幾人紛紛打過招呼後就聽見有兵卒來報說姜瀚海和姜青舒已經回來了軍營，讓他們去軍營議事。
幾人隨著那兵卒一路過來，就見著好些傷員，多是灼傷。
等到了軍營，就見著姜瀚海和姜青舒立於營帳之中。
幾人彼此點點頭，也沒有過多的客套，然後姜瀚海就說起來這幾日的戰況。
“眼下，我們因為在初期受了些磋磨，但隨著武器的改進之後，兩相算是僵持了下來。不過這兩天，對方啟用了大量的投石機，不斷往我們這邊的陣營扔火石，那火石裹了火油，砸到人身上生疼，若是碰到鎧甲還好若是碰到沒有鎧甲遮擋的地方，就會立時燃燒起來。眼下這天氣熱，滾燙的火石落在地面上，即便是沒砸到人也會燥熱難耐。我們是攻也難，防也有些被動，實在憋屈。”
令沛聽著這些道，“如此看，那遁甲也是無太多用處。”
姜青舒點點頭，“正是如此，好在你們在段城收拾了段幹陽，消息放到軍中也有安定人心之用，目前雖我們處於劣勢，但還不算就潰不成軍了。只是這火石之危，若是不解決，遲早會是個大麻煩。”
令澤看向令沛和晏白薇，“正是如此，這兩日我也去戰場看過慘況，現在這個時候改制能遮擋全身的盔甲必然行不通，而用水或是用冰都無法解決眼下的境況。目前，我也正為此事思籌，思來想去卻也沒有十全十美的法子。”
姜瀚海點點頭，“正是如此，令家大公子這些天也有讓我們引水入沙地，可是水並不能立刻就滅掉那些火石，只能說能緩解士兵們的燥熱，可不得根本。現在這情況，他們控制了隔在這中間的一些小國家，地理位置上們本身就吃防守的劣勢，所以攻是最好的方式，但一旦攻起來對方就開始放火石過來，真真是苦不堪言。”
令沛確實也沒想到這些年天齊倒是制作了不少的新穎武器，而反觀他們卻依然止步於之前的裝備，這兩相遇上，自然有些手足無措。
可眼下追究過往也不過是發洩下心中怨氣，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可破這火石之法，確實有些棘手。
這時，晏白薇緩緩站起身來，“我倒是有個想法，只是有些冒險。”
眾人齊刷刷地看過去，倒是忘記了晏白薇在這方面的擅長之處。
令沛看著她，“你說就是，不必有擔憂。”
姜瀚海也隨即附和著，“就是，你但說無妨。”
晏白薇往前挪了一步隨即道，“若是我們沒有辦法破除這火石，倒是可以讓這火石燒得更猛烈些。”
此話一出，姜瀚海就一驚。
“如此，不是置那些兵士的性命於不顧了嗎？”
未等晏白薇回答就聽得令沛道，“薇薇的意思自然不會如此視人命為草芥。她是想請君入甕。”
姜瀚海不明所以，但隨即像是明白過來什麽似的，笑起來，“如此倒是可行，不過，我們總得先要有防禦的辦法，不然就是送死。”
晏白薇點點頭，“姜將軍這話說的極是，只是眼下如何防禦我倒是也有一解，但於那些兵卒來講或許會更受罪一些。”
她看了一眼在座的人，然後將目光望向令澤，“大爺可知什麽東西能化油？”
令澤細細一想，“你是說堿？”
晏白薇點點頭，“眼下我們自然是不能制備出能全身都遮擋的盔甲，而眼下之所以困難還是因為那火油箭一旦射在身上之後就會立即燃燒。即便是將衣服打濕，這個時節拼殺在戰場上一來會更加笨重，二來也會很快風幹。可若是我們穿上帶堿水的衣裳即便是風幹了也還是堿粉附著在衣服上，火油並不一定就能立即點著。”
“當然，穿帶堿水的衣裳還是會有笨重這個弊端，但我們不打持久戰，只需要選一些精幹力大的人作為誘餌，撐上一會兒也不會太難。”
姜青闊聽著這話，想到一個問題，“可若是請君入甕，總要做足了戲碼，我們的兵士身上不起火，他們也勢必會瞧出端倪，到時誆騙不了他們不是白做戲嗎？”
未等晏白薇說話，令沛就接過話道，“所以還需要往盔甲上塗抹磷粉。”
晏白薇望向令沛，點點頭，“三爺這話正是，磷粉在常溫下即可燃燒，到時太陽一曬自然會燒起來，不過這磷粉燃燒的溫度不高，不會灼傷人，只是仍舊要受些煎熬。”
令沛隨即道，“我願意帶人打這個頭陣。”
姜瀚海連忙道，“你身上都還帶傷如何打得了這頭陣，讓青闊去吧。”
令沛一聽，隨即道，“我覺得青闊去或許不如我去的效果好。對方定然也知道我受傷的事情，若此時我出現只會更讓對方覺得我們無計可施，連受傷的將軍都要上戰場。”
晏白薇擔憂地看了一眼令沛，隨即附和道，“三爺這話倒是有些道理。”
雖然她心裏一萬個不想讓他去，可她也明白令沛是一定會去的。
令沛回望了他一眼，輕輕笑起來，“放心，只是演戲，我必然會顧及性命。”
晏白薇點點頭，“我自然是信三爺的。”
令沛收回目光，看著姜瀚海，神色忽然一肅，接著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們也需要做好後方側應。譬如弩箭弓箭，騎兵槍陣都要盡可能完善。不過在這之後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就是偷其不備。若是他們上當傾巢而出，那後方空缺勢必需要我們去幫忙給看著不是？”
姜青闊當即道，“這樣的事情，實屬好戲一樁，我願意做這個偷家的。”
姜瀚海點點頭，“如此那就由青闊來。”
說罷看向晏白薇和令澤，“上回對方就有射程更遠的弩箭手，這一回有兩位在，相信我們也有克制這長距離的弩箭吧？”
令澤這幾日也是在為這戰事發愁，而克制弩箭，他覺得最好的法子還是能做出更遠的弩箭。
他往姜瀚海那邊看了一眼，然後道，“這先前我倒是有了一些法子，眼下三弟妹既然來了我和她商量商量，興許就能改良出來了。”
這麽一來，只要準備的事情都處理好，那就只剩唱戲了。
令沛這邊親自帶著人在北寧收堿，那邊姜青闊開始挑選“唱戲”的兵卒。
姜瀚海和姜青舒與天齊的人膠著在戰場之上，屢屢做出敗退的架勢，對方便步步緊逼上來，顯得大祿兵士像是被人攆著走似的。
不出兩日，天齊那邊就傳出了大祿不久將亡的言辭。
晏白薇這幾日和令澤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總感覺令澤好似整個人有些不對勁，像是在隱藏什麽似的。
可她這邊一問吧令澤那邊也只道是沒事。
晏白薇想了想，覺得大概是自己腦子最近太累多想了。
三日之後，令沛那邊已經收集好了大量的堿，讓人將那堿水熬出來。
而外頭天齊的攻勢越發猛烈了些。
晏白薇和令澤這邊商量了幾日後，也終於調整了原先的弩弓的弓弦，加大鉤心的咬合力，使其彈出時力道更大，距離自然更遠些。
於此同時，晏白薇他們還將原先的盾牌設計了套臂環，不用占用手上空間，而是利用胳膊防擋。
等這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便就等著老天爺幫忙。
選擇一日放晴的天氣準備進行“猛攻”。
等到了真正上戰場的那一日，晏白薇多少還是有些擔憂，畢竟若是對方不傾巢而出，他們就是白搭了這戲臺。
好在進攻當日，令沛帶領著人往前沖的時候場面著實逼真，尤其令沛，沖殺在前，刀劍很快就染成了紅色，血目圓睜的氣勢讓天齊他們以為他這是要拼死一戰。
紛紛又架起投石機，隨著這些火石落下，後頭又上了一波帶磷粉的兵士，很快身上就“燒”起來。
隨即令沛帶著人迅速回撤。
天齊這邊見著趕緊追將下來，就在這個時候，左右兩軍也跟著圍攏過來，那天齊見著場面人數越發多起來，擔心左右兩翼失守，也跟著多派了人沖殺進來。
一時間場面混亂如同茫茫沙漠下騰起的黃沙。
令沛帶著人邊殺邊撤，對方緊追不舍。
眼見著令沛這邊占據劣勢，忽然對面主營響起一片廝殺聲。那為首的是天齊二皇子頓時大驚，想要回撤，令沛卻示意人舉起進攻的戰旗，駕著馬朝對方沖去。
天齊軍隊被夾在中間有些傻眼。
而這時埋藏在高處的弩兵和弓兵朝著中間位置發射弓箭，一時，那天齊的軍隊成了可任意啃噬的肥肉。
這場仗足足打了一天一夜，到天黑的時候，天齊主君幾盡殆盡，如此，姜瀚海和姜青舒這才又帶了騎兵收剿逃出去的。
如此，天齊算是敗了。經此一劫，大大傷了元氣。
除了主力被大大挫傷之外，還損失了兩員大將和一位皇子，直接被令沛和姜青闊斬落馬下。
晏白薇和謝如意以及令澤他們在軍營內直到聽見戰鼓聲響，這才常常松了口氣。
而姜瀚海和令沛商量之後卻沒有追擊趕盡殺絕的意思，而是要求與天齊大王和談。
要求也很簡單，讓他們將原先侵占的那些小國領地吐出來，而後姜瀚海這邊呈報皇上之後給出了豐厚的條件招降那些小國。
當然，若是願意歸屬到大祿，他們會一視同仁，往後大祿就是他們的庇護。
其實令沛早就想好了，這些個小國在天齊和大祿之間夾縫求存也並不容易，經過上次受天齊收剿之後，眼下的情況自然是更希望穩定下來。
對於他們而言，國家的存在其實也和沒有並無太多差別，若這個時候他們大祿能幫他們安穩下來，施以更優厚的政策，那這些小國自然會願意依附他們。
所謂界限，只要往後經濟政治互通之後，融合也是遲早的事情。
而有了他們的靠攏大祿的版圖自然會往外擴展。
而且北寧地勢並不占優勢，而延展出來的地勢，卻能成為更好的屏障，當初天齊著急快速收剿他們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所以令沛覺得與其窮追猛打，於他們而言也並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就能徹底姜天齊剿滅殆盡，時間一長，他們在糧食供給上也會出現問題。
這場仗本就是被動而起，更何況雲楚那邊還僵持著戰況，所以他們不能冒險。
如此一來，天齊的事情算是得到了暫時的平息。
令沛這兩日也沒空歇息，和姜瀚海他們一起處理著戰後的一系列事情。
晏白薇倒是空閑了下來，這天剛從軍營出來就見著如意朝著她這邊過來，一見面就著急地道，“薇薇，你快去看看，這令澤好似燒起來了。剛剛去看的時候，軍醫用了好些法子這燒都退步西區。”
晏白薇一驚，趕緊隨著謝如意一齊過來。
一進營帳就見著軍醫正在一旁煎藥，而令澤一臉潮紅，看著就覺得滾燙得厲害。晏白薇不禁問起來，“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麽就突然發燒了？”
謝如意看了她一眼，這才道，“其實當時我們從段城來北寧的時候他就受傷了，只是礙於眼下的情勢，他才一直沒說。”
晏白薇更詫異了，“來的路上就受傷了？”
謝如意點點頭，“說來也是怪我，為了趕路，我們的馬車也只能跟著加快速度，奈何馬車速度確實太快，途徑一塊凹凸的路時，馬車顛簸嚴重，一度有些把控不住。後來那馬車輪子松動，馬在奔跑中韁繩掙脫，馬車就被顛飛了出去。令沛他是為了護我，腿擱在了一旁的尖石之上，受了傷。”
“如此說當時腿就受了傷？這事兒怎麽沒聽你們說？”晏白薇不禁暗自有些擔心起來，若是旁的也就罷了，這如今傷在腿上著實不能不叫人不擔心。
謝如意嘆了口氣，“令澤一直說不過小事，讓我不必提及，我哪裏知道他傷得這麽嚴重。”
謝如意對此事一直心懷愧疚，這幾日也問過幾次，可令澤卻一直說無礙，她也就真以為沒事。
直到昨日晚上，她去外頭散步的時候正好路過令澤的營帳，便過來尋他。本是打算才覺得他神色有些不好，也顧不得令澤願不願意的話了，當即就讓人去請了軍醫來，她在此和著那軍醫一起料理了一個晚上也沒能把熱退下去。
今天早上，那軍醫才說起來怕是腿上的舊傷引起的，謝如意一聽這才來尋晏白薇。
之前，晏白薇也有幫著給令澤從清隱道長那裏拿過藥方，想了想，按著記憶將那藥方寫將出來，拿來給那軍醫，“這是原先幾張治腿的方子，您看看能否有些用？”
那軍醫原先只是按著正常的法子退熱，今早發現腿上傷勢嚴重，這才覺出不對勁，可這腿上的傷他有些力不從心，如今一瞧，細細琢磨起來，迅速改了方子，然後又重新煎了藥。
果然，到中午的時候，令澤身上這才漸漸涼下來了。
軍醫卻向著謝如意道，“啟稟公主，微臣這醫術有限，只能暫時控制住著病情，可令公子的腿上的病卻沒有根除之法，只怕還得尋他法。”
謝如意一聽，有些著急起來，“這不是熱已經退卻下來了嗎？難道說是還有反覆？”
軍醫點點頭，“確實有可能，這令大公子腿上的傷本是舊疾，且多寒多濕，經過醫治已有明顯好轉。可現在公子像是濕氣入骨又經歷了，所以，怕是舊疾覆發。”
晏白薇心頭一跳，若是如此，那先前的功夫難不成都白費了？
她細細思躊了一番，然後看著謝如意，“回京，如意公主，如今之計，得趕緊回京。”
現在令澤的情形已是不妙，只怕在這北境沒有人能看，怕是得立即回去找師父或是那孔方儀或許尚有轉機。
只是眼下的情況，這戰後之事只怕還未了結。
正此時，外頭營帳的簾子被撩將起來，令沛一身淋漓地進來。
開口便道，“如何？”
今日他和姜青闊一起清理了戰死的兵士，統計了名冊，又著人去查探了周圍百姓的情況，剛剛回來就去了晏白薇那邊。卻不曾想聽說令澤這邊出了事情，於是他才跟著趕了過來。
晏白薇把這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然後才又道，“如此看怕是只有回京找師傅或者孔方儀才行。”
令沛看著令澤的情形，想了想，最後道，“那便依你的，我立即讓白刃送兄長回京。”
謝如意在一旁聽了，跟著道，“我和令澤一起。此事我也有責任，一同回去若是遇到什麽我也能讓太醫一起診治，或者需要什麽藥材我也能幫著一起找。”
晏白薇聽見謝如意要一起回去，想了想也跟著道，“那我同公主一起，北上的事情原本是我提的，現在大爺如此，我也有責任。況且，我走時母親還病著，正好一起回去也免得我在這裏擔心。”
令沛看著她，有些猶豫。
此次北上，一路波折，他原本是想等這邊事情處理完之後他再同她一起回京的。
可如今——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
當天傍晚，白刃就整理了行裝點了一隊人馬，準備先回京城。
其實要說回京也是遲早的事情，他原先是打算和晏白薇一起回去的，可沒曾想中途出了這樣的岔子。
令沛也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些說不出來的亂，望向站在馬車前的晏白薇將她輕輕攬進懷裏，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等我，快則半月，慢則一月我就回去，眼下天齊已敗，路上有白刃和殷燁，會護你們周全，你們放心。”
晏白薇點點頭，“嗯。”
隨即和謝如意一起踏上了回京的路。
青山之外，天高月小，一行人晃晃單杠隱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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